文|朱确
第一次在金钟的占领区“自修室”坐下,是源于与朋友A的相聚。A在大学任教,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打电话约他出来聊天的时候,他建议约在“自修室”,还补上一句“那里很安静。”
午后两点的占领区,有年轻的学生情侣在帐篷外两小无猜,有中年女工缝制坐垫随人取用,有学生在向自修室内的占领着发放蛋糕,有紧闭的帐篷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否真有人occupied?
所谓的“自修室”,就是用简单的木凳和木桌让人读书,做功课,也方便记者采访,A告诉我,以前“自修室”没有遮挡,是最近才装上的。我问A,为什么你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呢?
A说,9月28日,警方使用催泪弹驱散占领者的那晚,他也在,但是当警方的第一颗催泪弹投出后,他选择了离开,“和我这一辈的香港人一样,我没勇气留下来。”因为这份愧疚,那晚以后,他天天都来金钟的占领区。
A是研究文化的学者,和他扯政治、普选、人大决定、反对派什么的,完全失效,有驴唇不对马嘴的滑稽感。所以我索性做个聆听者,看看这些文化人的脑袋,是何种构成,他们是怎么想像这次的“雨伞革命”。
A说,认同“雨伞革命”是一场“世代之争”,“对我这一辈的香港人来说,所谓的家已经不是一个地方的概念,而是一个投资的概念,赚了钱,换大屋,或者赚了钱,就卖掉房子。”“但是对于我的学生这一代来说,他们希望展现对土地的关怀,你看,在这里,什么都可以分享,每天下午三点,就有放学的学生,手执黑色胶带减垃圾。”
A说,“这里(金钟占领区)本来是车走的,现在这里的学生,这些平时根本不会来这里的学生,改变了道路的用途,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把这里建成一个社区,一个靠分享建立起来的社区。他们在这里种蔬菜,还原土地本来的用途。”
A说,“在中环价值(资本主义价值)的作用下,这些高楼大厦、高速公路都是可以搬到任何地方的,他们不能标记这个地方的特性,因为你把这些楼、马路搬到其他城市,也都可以。新一代反抗资本主义价值,重新思考自己与土地的关系。”
终于,我忍不住问,这场“雨伞革命”的初衷不是要求真普选吗?A却说,“你的问题意识太强,为什么不浪漫化地看这件事情?”我反问,“所谓占领区的分享,不是建立在‘占领’的基础之上吗?”A摇了摇头,“学生愿意做出牺牲。”我也不相让,“现在是市民在牺牲,我看不到学生的牺牲。”
抛开占领区学生涉嫌偷电、涉嫌违反土地使用条例等等不谈,A所讲的,至少代表一部分学者和占领者的想法。A在言谈间,并没有将一般的学生占领者与学联、学民等扯上关系,他甚至没有提及两个学生团体,这令我思考,在这样一场群动运动中,是否有必要将一般占领者和学生团体、反对派政党割裂开?
但是另一位内地朋友就笑我的想法太天真,“割裂不开,因为群众运动看的是政治效果,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谁有功夫去理清楚?”
写这篇文章之前,学联还嚷嚷着要去北京见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学联已经决定不去北京了,而是将赴京的“任务”交予民间人权阵线完成,我只是想问,在这个过程中,普通学生占领者的“民意”是否得到了表现?每一个标榜自我的普通学生占领者,他们或者可以不思考占领下去的结果,他们甚至不在乎结果,但是作为政治运动,这场政治博弈,他们已经被算计在内。
想到这一点,我完全浪漫不起来,因为这场“世代之争”,在政治议题的牵引和政党团体的操作下,一开始已经不是纯粹的价值观和文化层面,所以我有点担心,浪漫化的想像,并不适用于“雨伞革命”。
欢迎关注新时社网香港在线微信(公号:tkp-weihk)
扫描本文章到手机浏览
扫描关注新时社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