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坚
在旺角暴乱发生前,网络传播两篇香港青年写的文章。
二月三日,《香港01》转载了香港大学硕士生杨政贤在facebook文章《昨晚,我在港大介入了一场种族仇恨》。无独有偶,前一天,二月二日,内地《观察者网》转载了一名内地在香港的大学毕业后留港工作的女士所撰写的文章,题为《一个十年港漂女生的香港梦:压上三十年青春买的房,你跟我说要跌三成?》
杨政贤文章记录了他亲历的一件事:二月二日夜,在香港大学的一个小食店的档口前,一名身材肥胖的香港本地学生辱骂两名来自内地的学生。当杨政贤出言相劝时,那位本地学生质问杨:你是香港人还是中国人啊?干什么要帮助他们?杨政贤文章中称:香港人对中国的仇恨日益增加,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单一事件。
矛盾是共融初期表徵
后一篇文章作者没有署名,在文中自我介绍说:我是一个港漂,我俩(我和我的那个他)是一对港漂。今年是我来到香港的第十年。我们是典型的在香港以读书起步,毕业后开始勤勤恳恳工作,偶尔做点儿小梦,两个人一起互相依靠着取点儿暖,还算顺利的买了房、立了足的港漂。像我们这样的港漂,其实算是比较幸运,一切都顺顺溜溜的,并没遇到啥大的挫折。
接下来,是作者对港漂境遇的描述│对港漂而言,在立足扎根这件事上,一不小心就能死很多次:死在找不到工作、死在适应不了生活、死在高昂的房租(如果租房)、死在一成半的非永久居民购房印花税(如果买房)所以,你也许也不知道,有时,我们也会偶尔羡慕那些及早抽身退步回老家的前港漂,特别是从去年开始,香港房子看跌风起,住在贷款七成买来的房子里,每天都在被房价一路看跌的声音敲得心惊胆战。贷款三十年终于买下的居处,面对楼价可能下跌三成的前景,作者陷入深深的苦恼:卖房子?不捨得。不卖?不甘心。
阅读这两篇文章,我不禁浮想联翩。
如果从个人遭际着眼,很难不问:那两位被辱骂的内地大学生,将来毕业后是否愿意或能够留港工作?如果他们留港工作,是否会复製那一位已然港漂了十年的女士之遭遇?
然而,更引起我关注的是,杨政贤称香港人对中国人的仇恨是种族仇恨,他担忧:我城活在仇恨,仇恨的对象不只限于香港与中国人,不同的政治意识形态阵营、派系亦在互相讨伐。双方互相讨伐、挖苦、嘲笑、攻击,而且逐步升级中。那位港漂女士称: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发生了太多变化。香港的网上关键字,从我最初来时的国际视野、海外跳板、金融中心、言论自由,变成了佔中、驱赶蝗虫、政改失败、外资撤离、乃至港独。两位青年作者没有对他(她)们忧虑和不满的现象下一个断语,笔者在这里断言为│这一切乃是一国两制深入的徵兆!
暂时冲突之后长久共存
把一部分香港人对内地同胞的误解和偏见之激化,称为种族仇恨是错的。准确地说,这是中国人内部不同群体之间,在特定历史阶段的暂时矛盾。这一矛盾确实反映不同的意识形态,在香港,两大对抗政治阵营│一边是拒中抗共势力为西方若干国家所操纵,另一边是爱国爱港为中央所支持;其滥觞是中英两国政府谈判解决香港前途问题时,尚未结束的冷战。
一九八四年中英联合声明签署并发表时,冷战开始呈现解冻迹象,但是依然存在。一九九〇年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颁布时,冷战即将结束,但是冷战思维依旧支配国际政治。
中英联合声明和基本法所规定的一国两制,是冷战时代,香港与内地分隔状态下分别形成的制度的记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香港形成两大对抗政治阵营,不可避免折射冷战时代特徵。这一切,自然同新世纪香港回归祖国后,与内地经济日益一体化的实践相抵触,也同二〇〇八年以来,全球经济金融政治格局全面深刻重整、中国崛起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具全球影响的大国地位相抵触。
杨政贤在文章中表达了其内心难以名状的痛苦:伤心,不足以形容那时候我心情,更像痛得胸口撕开两半,因为不知不觉间,我城已经充满那么多仇恨与冲突。他理解并同情那位身形胖胖的本地学生,他曾经参与佔中,但他能够反思:很多时候,我们觉得对方是左胶右胶本土胶共谍,背后是因为我们真的认识或目击过对方的行为,还是我们接收过某类信息下便匆匆下结论吗?即使我们觉得彼此立场不同,就是否一定要以讨伐的方式互相攻击,毫无互相了解的余吗?仇恨对方,是能令情况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经历了旺角暴乱,更期盼香港青年深刻反思。
作者为资深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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