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二胥》剧照
伍子胥、申包胥,春秋时楚国的一对相敬相惜的好朋友,最终却因为面对家仇国恨时各自不同的人格理念,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以此为题材,上海京剧院创作了新编历史京剧《春秋二胥》。这部厚重的历史悲剧由上海京剧院花脸名家安平和优秀青年演员傅希如领衔主演,京剧界资深导演续正泰、白云明联合执导。
自2014年首演以来,《春秋二胥》已获得了2014年上海市新剧目评选展演优秀演出奖、2014年度上海文艺创作优秀单项成果奖等奖项。作为第七届中国京剧艺术节的参演剧目,这部剧获得了专家与观众的好评。
对传统和历史的颠覆与丰富
该剧讲述楚平王荒淫无道,父纳子妻。太傅伍奢直言谏阻,遭奸臣谗害,满门三百口被无辜抄斩。在好友申包胥的帮助下,伍奢次子伍子胥作为伍门唯一的幸存者逃出了楚国。申包胥因此下狱。19年后,伍子胥从吴国借兵,杀到楚都郢城脚下。楚国新君楚昭王从死牢中赦出了申包胥,希望他劝退伍子胥的虎狼之师。这一对生死故交却因为各自不同的人生遭遇及人格理念,一个执著于报家仇,一个坚持捍卫国家存亡,最终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背道而驰……
伍子胥这个人物,对京剧观众来说并不陌生。不仅《史记·伍子胥列传》有较详细的记载,在传统戏曲舞台上也有着丰富的剧目,仅京剧就有《乱楚官》《战樊城》《长亭会》《文昭关》《浣纱记》等十余出,其中《文昭关》更成为京剧舞台上久演不衰的保留剧目。但《春秋二胥》中的伍子胥别开生面,区别于传统戏里那个受人同情的悲剧英雄,具有更贴近历史的复杂丰满的一面,执著于复仇也不乏纠结。
史书上对申包胥的记载较为简要,几乎是一笔带过。该剧则以他放下仇恨、捍卫楚国的史实为基础,丰富了他几次劝诫和阻止伍子胥复仇的内心戏以及戏剧动作。
探讨复杂人性的一出悲剧
这部剧着重刻画了伍子胥和申包胥的人物内心及人性的碰撞与纠葛,试图探讨灾难面前人性的复杂,并启迪观众:即使经历了灾难与痛苦,我们仍愿相信,人性中的善良、纯真、柔软和爱,依然存在!
该剧出品人、上海京剧院院长单跃进表示,中国有两句自古流传但又互相抵牾的俗语,一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二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应着国人面对冤仇的两种态度:复仇或者宽恕。这部剧就是一班京剧人以京剧的舞台语汇,探讨这个人类的哲学叩问。创作者无意于判断剧中人物的孰是孰非,却着力刻画和渲染着人物心理过程中的艰难、困顿、残酷,乃至人性的变异扭曲。
该剧编剧冯钢说:“我想通过这部戏呼唤大家学会放下,用爱来解决一切困扰、不平与仇恨。”
戏曲评论家刘连群认为,“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一味地以暴易暴,纵情宣泄,强力的得势不能换来仇恨重压下的灵魂解脱,正如在戏的最后,孑然独立的伍子胥凄然吟唱的:“欲了却难了!欲了却难了!只觉得空空荡荡,孤孤单单,丧魂落魄神尽销……”给观众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深思和心灵的震撼。
以情动人,彰显艺术的美与力
该剧是一出花脸、老生的唱工戏。导演续正泰同时也担任了该剧的唱腔设计,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又不失创新。
除了旋律动听外,续正泰创作唱腔时尤其注重与人物的贴合。剧中为伍子胥打造了大段抒情唱腔,把成套反二黄用于“花脸”行当,在以往罕见。剧中第二场和第四场,两段表现伍子胥和申包胥重逢及决裂时心情的西皮“眼前人”和反二黄“忆往昔”轮唱,将重逢时的相敬相惜和决裂时的离心离德一一道来,直指人心。配器采用了中国民族乐器,如排箫,把剧中的历史感和人物的悲凉渲染到极致。
安平扮演的伍子胥、傅希如扮演的申包胥不仅唱做俱佳,而且富于激情。伍子胥这一形象在传统剧目中均以老生行当扮演,此剧演出改以净行花脸行当,这也是此剧在艺术上的一个大胆创造。而傅希如在饰演申包胥时则着重刻画了人物内心的心理变化过程:把对伍子胥从相敬、相惜到劝诫、阻止其复仇的心理,再到最终批判其走火入魔的复仇行为的痛心,通过有层次的舞台表演层层递进,将申包胥这一大义凛然的文弱书生的爱国情怀、正义精神以及复杂的兄弟情义表现得真实动人。
剧中第三场,伍子胥在听闻申包胥劝说后,披麻戴孝只身来到楚国宗庙祭拜亡父。“跪灵前悲泪如雨流满面”一大段成套的反二黄唱腔,抒发了他背负家族仇恨19年的复杂情绪。长达12分钟的唱段,将伍子胥祭奠亡父时内心的痛苦和愤恨宣泄得淋漓尽致。
刘连群认为,伍子胥和申包胥两个人物的行当调换,伍子胥改为花脸、申包胥改选老生出演是恰当的,花脸更能充分表现伍子胥的暴烈和冲动,老生则适于塑造申包胥的理性和仁厚。“二胥”的饰演者安平、傅希如,有激情、有实力,在戏中全身心投入,可以看出他们表现人物复杂心境的追求与努力。
此外,空灵的风格、极简的形式、京剧的写意性的运用构成了《春秋二胥》的舞美风格。舞台上没有奢华和复杂的实景场面,舞台表演区只留有一块平台,简单、干净,为演员留出足够的表演空间,其实也是为观众留出更多的想象和思考空间。设计师运用“七巧板”式的平面模块,随着剧情的发展,“攻城”“淹城”“灭城”都通过这些模块的组合、拆装,巧妙地分层次呈现。春秋战国时代是青铜器的鼎盛时期,因此剧中的舞美大量采用了青铜器的元素。战国时期民间流传的彩陶艺术元素也被吸纳到了服装中,服装面料采用了特别的“做旧”印染技术,有类似彩陶的斑驳质感,并采用了传统苏州绣娘的平金绣工艺。
在新编历史京剧的创作和演出方面,《春秋二胥》有其特别的意义。刘连群认为,历史剧从来在京剧新戏创编以及艺术的传承、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春秋二胥》再次证明,新编历史剧的“新”,首先是视点、角度的新,对题材确有新的感受和开掘,彰显当代意识,并且能够对应当下之所需,确立主题立意。新编历史剧如果对历史没有新的发现和时代观照,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讲述过去的故事,不足以称“新编”。(记者苗春)
扫描本文章到手机浏览
扫描关注新时社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