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徐芳的《日历诗》
诗,作为一种高级审美样态,应有一个如黑格尔所说的“外在的,即内容借以现出意蕴和特性的东西”。徐芳诗集《日历诗》中收录的174首诗,以春夏秋冬四季设计诗的四章,创新了诗集的架构。当我翻开这本《日历诗》,首先就被诗集的形式美所俘获了。
中华民族对农事农耕生活历来非常敏感,所谓“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古诗十九首》便以多种方式呈现出中国古诗的时间意识。《日历诗》别有深意地将这些被大城市遗忘的二十四节气用作新的意象群,表达诗人对一种新都市情怀的唤醒。这些节气诗之外,作者还以文字留存了她心灵旅程中某种黯淡了却又随时可以重燃的时间灰烬,传达出她对当下都市生活的新体悟。诗中的生活场景既有快餐店、茶餐厅、广场舞、滑板少年、婚礼现场、番茄农庄,也有汶川大地震、仙台大海啸、国际劳动节、儿童节等。家事国事天下事,《日历诗》的时空隧道可谓风景不殊,而整体气韵则是对都市变迁和时光流逝的感悟,是对都市意象的重新发掘。
作为“80年代诗人”和上海都市诗歌的代表诗人之一,徐芳还身为学者、报人和诗歌评论家,因此读徐芳的诗能感受到一种深刻的清醒。在大众消费时代,诗歌作为人类情感及语言最高形式的凝聚,是小众的,它既没有死亡也不能“大跃进”,这就要求我们的诗人能够坚持清醒的诗歌伦理,在探索的路上走得更加执着。徐芳的可贵之处也在于此。她一方面赞同诗歌要“无拘无束地向着世界的横向扫描”,同时发问“自由诗和新诗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如何向传统的母语诗歌致敬?”所有这些发问也正是徐芳诗歌清晰的调性。这种调性既是坚守更是进攻。在“化洋为中”的主张中,徐芳一如冯至经典的“十四行诗”那样,将时间意识表现为一种对于人的存在以及社会性的独特观照,凝聚为对外部世界以及自我的知性认同。“弱电的显示屏/突然变得不安分/我们追着的/大约是多少天之前/或几公里之外的自己”(《元旦·年的变形》)。而在时间的霸权面前,她采取的态度是:“如果你给我一团泥/我就种花/如果你给我一盆水/我就浇花”(《如果》),以及“越过跑道,穿过操场/从带刺的铁丝网里/钻出去,围着/一朵无名小花/直到转出一卷诗来”(《蝶变》)。这些诗既表现出诗人在喧哗中追求内心安宁的努力,也透露着她对生命意义的积极理解和现代表达。
一首好诗,意象的创造呈现、语言的创新表达一样都不能少。徐芳的诗多采用超越写实的手法,其特点是具有强烈的心灵独白和生命感悟,而诗意也正在这些地方栖息。她的诗,不求带给读者更多结论,诗中的“自我”也并不封闭壅塞,诗人思绪的大幅度跳跃称得上“思接千载,视通万里”,这使原本平实无奇的短句陡然变得奇崛厚重。如“听也听不清楚/可听不清,也只是要听/看也看不清楚/但看不见,也只是要看”(《喊来春天》)。诗人为大海啸中遇难的民众祈祷:“划拉一下,颤抖的目光/不坚定,却也站成了岸线”。这些诗句,以一种内敛的激情和节奏带给人诗美享受,也是诗人“化欧为中”“向传统田园诗致敬”的创新性实践。
《日历诗》让我们看到了一位诗人对新诗底线的坚守。恰如吴可在《学诗诗》中所言:“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新诗要向高峰攀登,需要这种坚守、淡定和超然。(范咏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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